暴寒的各行各業之冷職業《第四期》

繼續前面的第三期

乳牛修蹄師(37)

許永熠 49歲 從事現職20年

「人身體不舒服就不想工作。牛也是,腿不舒服,心情不好,奶就不出來。」

這輛修蹄車是許永熠設計改裝的,造價90萬元。

牛蹄很厚,他用巨鉗剪起來看似輕鬆,手上卻施足了力。

替牛修剪指甲,牛舒服了,但他慣用的右手卻佈滿老繭。

乳牛可以說是最好命的經濟動物。為了能分泌更多乳汁,牠們吃好住好、聽古典音樂,還有專人修剪指甲。許永熠就是乳牛修蹄師,他1年約有300個工作天,開著自己改裝的修蹄車,到各個牧場把牛翻個四腳朝天,修整變型或受傷的牛蹄。

「人身體不舒服就不想工作。牛也是,腿不舒服,心情不好,奶就不出來。」台灣氣候潮溼,牛容易得腐蹄病,一但跛腳,奶量必然降低。

也有些牧場太舒適,牛舍鋪滿軟墊、稻草,「牛沒有硬地磨蹄,蹄會愈長愈長,像女生的巫婆鞋一樣,連站都站不起來。」不管有病沒病,每頭牛1年要修整2次牛蹄,才能確保健康。

許永熠先把牛趕進修蹄車的鐵柵欄,從牛腹繞上安全帶固定,開關輕輕一按,5、6百公斤的牛便順著機器乖乖躺平,伸出4只牛蹄。他拿著刨刀和巨剪,像雕刻般在蹄上敲打。 「力道要有分寸,人剪指甲也不想剪到肉吧。」有的牛蹄發炎,也得下重手把膿血擠掉,他常被噴得一臉血,牛也痛到流眼淚。

許永熠是台灣的修蹄始祖。早期畜牧業規模小,修蹄不是一門專業,直到鮮奶需求量增加,省農林廳才開辦修蹄培訓班。 「20年前,只有2個人結訓,我和他分南北,南台灣的牛蹄都是我修。」那時牧場排隊等他修蹄,但他只領公家薪水2萬多元,4年後才自己執業。如今一隻牛蹄收費300元,包紮再加100元藥費,「一年大概修2千到3千頭牛,我也數不清。」

他最怕碰到脾氣大的牛,向他衝撞,但做久了也發現牛的靈性。有些牛見他車子進牧場,紛紛走避,但也有的知道他能止痛,會自動在車旁排隊。他也算替牛延長壽命,牛一旦乳量太低,就難逃變成牛肉麵的命運。他轉身望著牛的眼睛說:「誰叫乳牛的世界,一切向奶看齊。」似乎是說,我們都好好乾吧。

鸚鵡訓練師(38)

郭鳴修 30歲 從事現職8年

鸚鵡生性敏感,要與牠長期相處搏得信任,才會乖乖地站在人的手上,若陌生人伸手逗弄,有被咬的危險。

有時表演,台下的小孩會丟石頭,怎麼制止都沒用,還是鸚鵡比較乖。

鸚鵡畢竟是動物,不是每場表演都會乖乖聽話,此時全靠訓練師的誘導。

聰明的鸚鵡還會簡單的加減法,牠看到題目之後,便會把答案牌叼出來,交給訓練師。

每天早上7點半,郭鳴修就要替他的10位同事清大便,如果同事身體健康、心情好,就會跑到他身邊撒嬌。然後郭鳴修就和牠們聊聊天,複習基本訓練,然後忍受同事的聒噪,等觀眾上門。

他的同事,是10隻身懷絕技的金剛鸚鵡,有的會騎單車、有的會投籃,還會數學加減。別看牠們話多、嗓門大,像個好相處的大老粗,要和牠們混熟可不容易。 「訓練前半年,每天要陪牠們,用手餵牠們吃瓜子,不停跟牠們說話,然後慢慢觀察牠們的個性,好動的和沈穩的,分別做不同的表演訓練。」

開始訓練後,郭鳴修的苦日子才開始,「訓練師要有耐心,而且不怕被咬。金剛鸚鵡嘴巴很有力,只要一咬,一定烏青流血,有時一天會被咬3、4次,所以訓練初期,我都隨身帶著醫護箱。」

每個動作,都要不斷重複教,而且每隻鸚鵡一小時只能教5分鐘,免得牠們失去耐心。聰明的鸚鵡,3天可學會騎單車,但如果遇到笨同事,1年都學不好。有時一些頑劣分子太調皮不認真,郭鳴修就會宣布:「抱歉啦!今晚沒飯吃。隔天鸚鵡看到我,就好像看到上帝一樣,乖乖跑過來。」

一隻受過訓練的鸚鵡,會有人類7歲的智商,聰明到週末下午加場表演,牠們還會不耐煩,吵著要下班。但是問郭鳴修,小孩和鸚鵡哪種好教,雖然他還沒結婚生子,卻立刻翻白眼說:「有時候台下的小孩會丟石頭、在椅子上跳來跳去或大吼大叫,怎麼制止都沒用,還是鸚鵡比較乖。」

派對小丑(39)

張復興 37歲 從事現職4年

我最怕尿急。有次忍不住衝進廁所,一個小男生指著我說:「小丑也會尿尿喔?」

小丑妝要將臉塗成大白,再拿口紅畫出誇張的上揚嘴角。小丑總是笑的,為大家帶來歡笑。

適合在臉上化小丑妝的蠟筆顏料。

五星飯店的宴會廳,某企業家的生日晚宴正要開始。張復興蹲在一旁的置物間,換上丑角的五彩戲服,化上小丑妝。一出場,「哇!有小丑耶,好可愛。」有別於馬戲團的雜耍小丑,他是派對小丑,摺汽球、變魔術,出醜耍寶把氣氛炒熱,年終尾牙季時,一天要趕十幾場。

派對小丑是近十年才開始流行。張復興平時最常出沒在天母、大直的豪宅,那裡盛行「我家小朋友過生日,把全班同學請來家裡開party。」許多大人聚會也需要他來安親,「要汽球的來這裡排隊…」小孩被他吸引過去,便不會吵。

這行最怕冷場,卻很難避免。 「有的小朋友連續幾年生日都是我去,他看多了,怎麼逗都不理人。」他的大白臉常把小孩嚇哭,也有小孩冷冷對他說:「你是小丑耶,怎麼會講話。」再怎麼被吐嘈也得一張笑臉。工作時也有禁忌,喝水、抽菸一定要躲起來,「我最怕尿急。有次忍不住衝進廁所,一個小男生指著我說:『小丑也會尿尿喔?』」就怕破壞小朋友對小丑的想像。

大人的場子忙著敬酒、抽獎,更不買他的帳。 「成人比較不好意思在人前對小丑表現熱情。我的功能跟現場的裝飾花一樣,你不會注意,但party沒有花就很怪。」他也​​接過某企業社的尾牙,到現場才發現是黑道聚會,滿場刺龍刺鳳的黑衣人,冷冷瞧著他。突然有人大喊:「小丑!幫我變一個女人出來。」他趕忙反應:「大哥,你身邊的女人已經夠漂亮了啦!」一陣哄堂大笑,但他的笑臉背後全是冷汗。

張復興是演員出身,多在電視《藍色蜘蛛網》、《玫瑰瞳鈴眼​​》演出。這幾年才學摺汽球、變魔術,轉行當小丑,1個小時扣去公司抽成,約入帳5千元。如今他出入有錢人聚會,動輒千坪豪宅已見怪不怪,「沒看到我的嘴巴,總是張得大大的嗎?」

101外牆洗窗師傅(40)

林炤文 27歲 從事現職 2年

我不怕自己掉下去,而怕東西掉下去。打到人,我就慘了!

這天,買票搭乘高速電梯登上台北101大樓89層觀景台的遊客,對眼前遼闊美景沒太大興趣,反倒擠在同一片玻璃前,盯著吊在窗外的林炤文看。他腳下的吊籠不時隨著高樓的強風擺盪,窗內一陣驚嘆,「這麼高,好勇敢喔!」「這是新增的高空秀嗎?」窗外的他紅著臉、低頭擦拭玻璃,被人當成​​金剛般指指點點,似乎比吊在半空中更可怕。

在89樓觀景台,洗窗師傅的勇敢,吸引更多人圍觀。

林炤文是高樓洗窗師傅,他和夥伴2人1組,將設在90樓平台的洗窗車緩緩垂下,貼近每一片沾滿灰塵的玻璃。先用沾水的兔毛柄把灰塵洗過,再用刮刀和衛生紙細心地把水擦乾。 「101體積龐大,假設從東面洗起,繞1圈回來時,東面髒了又得繼續洗。」1年365天除了強風、打雷,這幢世界第1高樓天天都得洗窗。

高樓洗窗工是台灣前3大危險係數最高的職業。林炤文回想2年前初入行時,在八里洗20樓高的焚化爐,才吊上去就癱在吊籠裡動不了。 「第2次上去時跟自己說,今天就是要把這個錢賺回家,一個念頭就OK了。」1個月近5萬元的薪水加上意外險,的確是搏命演出。

他指指綁在腰後的安全索說:「我從來不怕自己掉下去,而怕東西掉下去。重力加速下,隨便一個東西往下掉,都像一把刀。」那不只是罰錢了事,而是公共安全罪,他笑說:「如果有個萬一,我這輩子得賣給101當長工吧。」

最讓他分心的,是被看。他常掛在人家辦公室外頭,裡頭的人會向他招手,「被看久了,只好把這當做是動物園,誰叫我們是在籠子外啊。」他也偷偷回看「籠子」裡的人,高點的樓層有白領美女,往下有韻律教室,「坐辦公室不是很幸福嗎,可是裡頭的人都很少笑,真奇怪。」

而這工作畢竟非常人能做,他得瞞著家人,又矛盾地希望家人知道他的勇敢和辛苦。站在高處,眼下一片好風景,他常想對女兒說:「爸爸在世界第一高樓工作,爸爸不怕高,女兒,妳看到了嗎?」原來世界第一高樓上,看到最美的風景,還是遠方的家。

刑事局測謊技士(41)

邱俊智 32歲 從事現職9年多

「原來,人從小到大就被訓練說謊。第一個被訓練的謊言是:笑容。」

測量皮膚電阻的導線。

由上至下,分別是嫌犯的胸部呼吸、腹部呼吸、皮膚電阻及心臟脈搏等變化。

邱俊智長得斯文,音量也不大,但連殺人魔也怕他。當他質問:「你把屍體埋起來?用火燒掉?鹽酸溶掉?還是分屍?」即使嫌犯不回答,透過測量嫌犯的呼吸、脈搏、血壓、皮膚電阻…,答案呼之欲出。

他從警察大學刑事警察研究所心理組畢業,到美國測謊學校受訓、取得正式會員資格後,就返國投入測謊工作。不是所有案件都能測謊,「測謊只能問具體動作,『你愛不愛我』這類抽象的問題沒辦法做。一個人被『污染』(被刑求或受到其他壓力)之後也沒辦法做。」

過濾符合測謊資格的案件後,他會先蒐集案件資料。測謊時,他用第三人稱描述可能的犯罪過程,「假如嫌犯真的犯罪,測謊儀器的反應『啪』地一下就跑出來。」遇上懂得控制個人情緒的嫌犯,他則搬出「眼動儀」來對付。這套儀器利用紅外線投射到嫌犯眼珠,可測量眼球移動方向、瞳孔面積等變化。 「眼球往左上方移動,代表你正在回憶實際看過的事物,說的是實話。眼球移往右上方,則可能在說謊。」

這一行的薪水和警察差不多,月薪約6萬至9萬元。由於經常得和嫌犯關在小房間做測試,也領有危險加給,「我沒遇過太殘暴的。最兇的一個,摔壞過機器,要40幾萬元耶!」

他的工作經常得面對說謊者,回到家裡,特別渴望與老實人相處。所以,他選擇和他玩過測謊遊戲、表現最誠實的女朋友當老婆。最近,他發現:「原來,人從小到大就被訓練說謊。第一個被訓練的謊言是:笑容。我小孩才一歲,我發現大家叫他笑一下,他會假笑耶。」他做出驚訝的表情,「喔!真的嚇到了!」

蔬菜拍賣員(42)

吳天明 50歲 從事現職16年

「賣青菜,喊​​價不能『青菜』,不然明天台北人可就沒菜吃了。」

凌晨4點,多數人還在睡夢中,台北市第一果菜批發市場卻正熱鬧,上百位承銷商穿梭在堆積成山的蔬菜裡,人聲吵雜,吳天明必須以壓倒性的聲音喊: 「第138號大白菜,24件,10元、10元……」別小看這幾句嚷嚷,這可是當初考上蔬菜拍賣員執照時苦練出來的。

所有農產品的資訊全都輸入電腦,透過螢幕呈現,拍賣員和承銷商都能對物件一目了然。

吳天明通過蔬菜拍賣員考核,領有執照才能戴這頂帽子,在場中進行拍賣。

每天一早,各農產地的蔬菜被送到這裡,在台北農產運銷公司上班的吳天明就要和其他五十幾位拍賣員開始點貨、鑑定品質、編號、定價、喊價拍賣,承銷商得標後賣給中小盤,最後才賣給消費者。民眾能否吃到合理價格的蔬菜,農民能否領到辛苦栽種的成果,全靠他們。

賣的是青菜,喊價不能「青菜」(隨便),吳天明笑說自己像法官,不能偏袒農夫也不能圖利承銷商。 「我們跟承銷商很像諜對諜,他會盤算菜價跌到多少才要買,我也要揣摩他的想法,看出多少才賣得掉。」拍賣節奏和氣氛也很重要,手忙腳亂中他不忘打趣:「大陸妹賣完了,要去林森北路找,那邊卡貴喔,1個要4千元。」大夥都笑了。

拍賣1件蔬菜20秒,他1天得處理4百件,每件狀況都不同。 「到貨量的多少、天氣好壞、節慶假日都會影響菜價,這些事先都不知道,拍賣員腦袋要靈活,敏感度要夠。」他最怕東西賣不掉,「賣不掉的都要銷毀,很『打算』(浪費)的,農夫種菜那麼辛苦,1箱20公斤才賣160元,可憐喔。」

從凌晨1點做到早上10點,一做16年,月薪只有4萬5千元,長期日夜顛倒,身體搞壞不說,也沒時間陪家人,但為服務大眾,總要有人犧牲。 「只能這樣想,要不是有我,明天大台北的民眾可能就沒菜吃了。」對吳天明來說,把自己想得偉大一點,工作就能快樂得多。

遺傳諮詢員

林雅玲 29歲 從事現職4年多

「每個人身上都帶有5-10個不正常基因,碰巧你和另一半都帶有相同缺陷基因,才可能生下罕見疾病的寶寶。」

諮詢時,林雅玲會詳細詢問家族病史。就算是已經過世的親人、死產、流產的病例也不可以忽略。

這是單基因顯性遺傳的圖示,黑色代表發病者。

人體約有3萬5千個基因,藉著DNA準確複製,把基因代代遺傳。你可能遺傳到父母的長相、個性、才智…,也可能遺傳到他們的疾病。想知道自己或下一代罹患家族遺傳病的機率,可以找遺傳諮詢員。

林雅玲大學念護理,研究所攻讀衛生福利政策,畢業後投入台灣極少見的遺傳諮詢服務。全世界已知一萬一千多種人類遺傳疾病,台灣發現其中的125種。工作之初,她經常接觸到學校從沒教的陌生疾病,只好靠自己查詢最新的醫療進展。

什么人會來做遺傳諮詢?她說:「通常是家族有遺傳疾病、不明疾病的病友、婚前健檢的準新人,或孕婦比較多。」新聞大量報導某一種罕見疾病時,諮詢人數也會突然暴增。

面對著急的求助者,她會先問清楚家族三代的人口分佈、病史,同時畫出至少三代的家族圖譜,搞清楚是哪種遺傳模式。顯性遺傳有50%機率遺傳給下一代,隱性遺傳機率為25%,性聯遺傳則是母傳子的疾病,若生下女兒則為帶因者。除了提供諮詢、推薦醫師、代送檢體,她也得安撫病友情緒。 「他們有時喊這裡痛、那裡痛、抱怨人生沒意義…,醫院掛號掛不進去,也要我幫忙。」

她每新認識一種疾病,便自動回想:「我有沒有這些症狀?家族裡有沒有?爺爺、奶奶都過世了,也會追問:他們生什么病過世?」有時走在路上,也會分心:「這人臉部比例過小,可能是小臉症;這人眼睛偏藍色,可能是瓦登伯格氏症候群…」

她身上也看得出父母的遺傳,「髮質像媽媽,個性像爸爸。至於我的腦袋像誰?」她笑說:「父母都說像他們自己啊。」

洗飛機技師

賴義省 54歲 從事現職 30年

洗飛機就像洗剛出生的小娃娃一樣,得輕手輕腳。

洗飛機投注的的人力、物力驚人,光是各式特殊裝備車,加起來至少4千萬元以上。

在進入工程浩大洗飛機工作前,先來回顧一則國際新聞。

1996年10月,祕魯航空飛機起飛不久,空速表與高度表異常,結果失速墜毀。事故起因於機身「動靜壓管」被膠布封住,動靜壓是飛機的雙眼,提供高度、空速等資訊,管線被膠布封住,自然無法提供機長正確資訊。而管線被封住的原因,是地勤在清洗飛機後忘了取下。

洗飛機不只要洗乾淨,首重洗得安全。賴義省是華航洗飛機技師,他說,防水是洗飛機的第一步。 「得先把所有的洞塞起來,像起落架、動靜壓口、排氣口…等,都是精密電子儀器。」洗完後的拆卸動作,更是一個不能少,否則危及飛安。

華航機隊67架飛機,每架平均1個月洗​​1次。例如拍照時他洗的這架長63公尺、高近17公尺、重達175公噸的A330,每次洗澡,要15名大漢,外加5輛特殊裝備車、7公噸的水、耗時3小時完成。洗飛機不只是為了航空公司形象,而是省油。賴義省指著最容易髒的機腹部位說:「飛機洗乾淨後,表面光滑,飛到大氣層,阻力就小。太髒,阻力多,耗油就多。」

造價上億美元的飛機看似雄壯堅實,在他們手上其實是個脆弱的巨嬰。 「洗飛機就像洗剛出生的小娃娃一樣,得輕手輕腳。如果傷到漆面,產生鏽蝕,等同報銷。」像機翼的材質,女生高跟鞋重踏就會破裂,「飛機細皮嫩肉,只能用小水慢慢淋,像下小雨一樣,才不會傷到漆面。」

飛機白天飛,深夜洗,賴義省日夜顛倒的日子晃眼30年。他說自己農家出身,一次來台北觀光,看見飛機就愛上了,投考華航。 「辛苦是正常,不要說把飛機洗壞,我是為每一個乘客還有他們的家人負責,要交待啊!」黑夜中,遠方跑道一架貨機進場,「我最心疼貨機啦,一飛2個月,回來時臟兮兮,好可憐。」他心裡念的,還是飛機。

離島船舶駕駛員

陳天福 57歲 從事現職32年

有一次,海面上突然出現好多高樓大廈、車子,後來我才知道那叫海市蜃樓。

這艘快艇價值八百萬元,可以買好幾輛賓士,但陳天福說:「賓士又不能在海上跑。」

有90個島嶼的澎湖群島,居民搭船像台北人搭公車一樣平常。陳天福便是船舶駕駛,每天開著他那艘價值800萬元的快艇,來回載客。

他25歲開始開船,那是1970年代的農、漁業社會,「澎湖很熱鬧,像我住的虎井島,有3千多人。」居民上學上班、店家買菜補貨,都靠船。他駕著由漁船改裝的船隻,從馬公來回各個小島,經常客滿超載。

翱翔海上,天天欣賞日落日出,視野好的清晨,阿里山的層層山巒在他眼前;偶爾運氣好,海中還有鯨魚、海豚踪影。他甚至看過傳說中的海市蜃樓。 「那次開一開,突然看到遠方好多高樓大廈,還有馬路、很多車。」沒念多少書的他驚呆了,後來一位外省船長告訴他這叫海市蜃樓,一生看過一次就了不得。他好懊惱當時沒帶相機,至今不知那是​​幻覺。

他日復一日掌著舵,無視外邊的世界早由漁業社會轉成工商業,也不管同鄉一個個往台灣發展。 「才不去台灣咧!打打殺殺好恐怖。」如今澎湖人口嚴重外流,虎井島也只剩2百多人。

現在他1天只跑4趟,1張船票80元,1趟載不到20人,還不夠油錢,幸好幾年前,政府開始補助每艘交通船每月4萬元,畢竟船隻在離島還是不可或缺;夏天包船的觀光客多,他賺點外快﹔偶有居民半夜生病,他隨傳隨到,「島上沒醫生,都要送馬公。」唯一的抱怨,是乘客刁鑽了:「嫌東嫌西,有的喝醉酒還會鬧事,誰叫我們是服務業?有脾氣都被磨到沒脾氣。」

2年前,他貸款800萬元買這艘新快艇。 「沒辦法,現代人都要快。像很多台北來的遊客,走路像在走快步。」他搔了搔頭,說,台北人忙著賺錢,有了錢又要花錢來這裡放輕鬆,搞不懂他們在想什麼?

驅蟲師

林耀隆 54歲 從事現職22年

驅蟲師可能是最不愛吃麵包的人。採訪這天,林耀隆在一所國小的廚房殺蟲。他說,學校會定期消毒,害蟲不多,但坊間麵包店就臟得可怕,「藥一灑,成千上百的蟑螂全出來了,多到你沒法想像。」

戴著口罩,他將除蟲藥劑灑滿廚房,再用煙薰,馬達轟隆隆打出巨量白煙,室內頓時煙霧迷漫。這樣小規模的廚房,半小時就能完工。他也做居家除蟲、防蛀。住家、餐廳以一坪六十元計價。除白蟻要在木頭上鑽洞注入藥劑,收費則以木料多寡來計算。

必需領有「病媒防治業專業技術人員執照」,才能合法購買除蟲藥劑。

「只有不愛乾淨的人,沒有殺不死的蟲。」林耀隆說,驅蟲師得了解蟲類習性,像蚊蠅飛不到四樓以上高度,高樓若有飛蟲出沒,必由排水管入侵,要從社區化糞池除卵下手。而蟑螂喜歡在電器中產卵,購買二手家電,最容易帶回蟲害。而辦公室大樓的蟑螂,最愛躲在電話話筒裡,「那裡沾著人的口水,蟑螂吃一點就可以活。」

殺蟲簡單,客戶的無理要求卻不能用蒼蠅拍解決。常有客戶像要蔥似的要他多噴藥,但多用藥反而會二次污染。雖然他總會請客戶到現場「驗屍」,卻也有事後帶著幾隻活蟑螂上門殺價、或一千元開半年票的人,他苦笑:「蟲子又不是半年後才死。」

台灣早期會請驅蟲師到府服務,幾乎都是駐台外交官,林耀隆也曾為前監察院長錢复抓老鼠、替胡志強官邸除白蟻。台灣早期會請驅蟲師到府服務,幾乎都是駐台外交官,林耀隆也曾為前監察院長錢复抓老鼠、替胡志強官邸除白蟻。最需要除蟲的,反倒是社會上弱勢的人。 」如果有弱勢、獨居老人需要到府除蟲,他說,一定免費。

寵物畫像師

田中實加三十一歲從事現職二年

人會把喜怒哀樂隱藏起來,眼神深邃難畫,寵物不會。

寵物不會乖乖坐在椅子上供人描繪,因此均以照片代替實體。

現代人不愛生小孩,寧可將大把銀子往寵物身上花,生育率越低的歐美國家,寵物相關產業越興旺。如今也輪到台灣了。

這家專門生產五花八門寵物用品的小店,特殊商品之一便是寵物畫像。你可將心愛寵物的照片拿來,由店家描繪出一幅栩栩如生的畫作。店家約聘4個畫家,全是日本人,老闆說,國內還沒有這方面專才。

田中實加便是其中一位,她原是個插畫家,2年前愛犬走失,她將狗狗照片畫成畫像,放上網路尋狗﹔後來狗找到了,她也兼差當起寵物畫家來。

「畫人,肢體和臉部表情最重要﹔寵物,卻是眼神。人的眼神太深邃,喜怒哀樂都藏起來,寵物不會,高興就高興,生氣就生氣,頂多裝無辜。」難處理的是全身毛茸茸,不管粉彩或油畫,「大部分時間都在等毛幹,畫一幅至少2個禮拜。」因此寵物畫像非但不便宜,還比人像貴上許多,A4大小、彩色,要價2,380元,最近老闆甚至打算漲到3,300元,「會幫寵物做畫像的人,根本不在乎貴。」

客人十之八九是中產階級女性,幾乎都沒小孩,即使已婚,「常聽她們唸,現在養小孩貴,社會又亂,難教,乾脆不生。」

2年來,店家大約接了100件案子,也有客人是寵物走失、過世後,拿著相片,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來到這兒。 「有個狗狗剛過世的客人,就要求我們以天堂當背景。」

案件大多是狗、貓,也有過黃金鼠、兔子甚至烏龜。據店老闆觀察,貓的主人最難搞,「要求很多,尤其對貓的毛色很計較,總覺得自己的貓天下獨一無二。」其實,寵物就像主人的小孩,哪個爸媽看待自個兒孩子不是獨一無二?

抽水肥工人

陳世富 54歲 從事現職35年

人人都會拉屎,我們知道屎從何來,卻不見得曉得它去向何處。

35年資歷、受僱於民間公司的水肥工陳世富,他清過的大便要比自己一生拉的還多,而這項工作之所以能做這麼久,部分原因要歸咎於台灣衛生下水道不夠普及,必須以人工抽取化糞池。因此,當台北市下水道接管率愈來愈高,他也開始抱怨生意愈來愈難做。

清化糞池時,需持攪屎棍將沉底的糞渣攪向洞口,再抽取。

所有的糞渣經塑膠管吸入水肥車後,再送至污水處理廠。

一個在地下室直徑約1公尺的圓形洞口,裡面就是整棟大樓的化糞池,所有糞便廢水在此沉澱、氧化、過濾,而留下來的殘渣則靠人工抽取,再由水肥車送到污水處理廠處理,他每月的收入則視「糞量」而定,約3萬至6萬元間。

拜科技之賜,現在清理化糞池,只需一人拿攪屎棍將沉在底部的糞渣往洞口攪動,另一人握著大塑膠管將池內的糞渣抽到水肥車。陳世富剛入行的時候,沒有專業的抽取設備,得靠人工一瓢一瓢舀上來。

目前政府規定,大樓的化糞池必需每年清理一次,而現在清理技術也很科學,會先在池內投入「生菌」分解糞便,以避免糞水結硬塊並減少異味,所以,一個定期保養的「現代化」化糞池,並不會有太多異味。陳世富說:「社會愈進步,連屎都不臭了。」只是蚊子還是很多,「常常兩隻手不夠打。」不過,朝夕與「糞」相處,他還是感嘆:「做這行,就不要跟人家談什麼身分地位。」

陳世富最怕遇到長久未清的池子,他有次遇到一個里面全是陳年硬糞的化糞池,必需先用鏟子將發硬的屎塊敲成小碎片,再以大量清水沖散。他說:「人家說『屎是愈攪愈臭』,其實是『屎愈吸愈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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