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邊形:罵我已預料到 但有點超出承受范圍

“多邊形加入斧子,你怎麼看?”

在做這期《爭議·面孔》前,我們向一些玩傢、業內同行提瞭這個問題,幾乎所有人,無論是支持還是反對,情緒都異常激烈,互撕局面兇殘異常:“你們要給他做一期?是不是想黑/洗白他?!”——這也讓我們確信一點,最近或許沒有人比多邊形更適合《爭議·面孔》這個欄目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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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起源於5月10召開的“戰斧F1”發佈會。

在那場發佈會以前,多邊形是備受尊敬的資深媒體人,許多80後主機玩傢們都是“看著多哥的文章長大的”,即使離開讓他成名的平臺《遊戲機實用技術》多年,依然有很多追隨者在社交平臺上與他互動。

然而,在幾個小時的發佈會之後,多邊形的形象開始面臨180度大扭轉,“這臺手柄山寨Xbox、還是安卓系統的‘戰斧F1’,竟然真的是多邊形做的?!”他們不能接受。緊接著,他們懷著滿腔的失望與憤怒湧入微博、知乎,開始刷屏式的謾罵。一開始隻是表達對斧子和“戰斧F1”的不滿,而後開始轉向多邊形個人……或許,多邊形這十多年來積累的贊譽,都不及這一個多月來所受到的詆毀那麼多。

“現在大傢的情緒是大得有點兒……超出瞭我們覺得可以承受的一個最高的尺度,但是……也能夠理解吧。”戰斧F1發佈之前,他原本的期望是“把我們的認真態度做出來,硬核玩傢可以不支持,但先別罵”,現在看來顯然太過樂觀。這段時間,多邊形已經在知乎和微博發表瞭兩篇長文來回應玩傢們的質疑,但收效甚微:他的知乎答案甚至因為被踩太多而折疊瞭。

被罵,回應,繼續被罵,就這樣吧。——這就是“戰斧1”發佈會後,多邊形的日常。

“其實我原本想自己創業,做電視遊戲媒體。”

時間倒回2014年,文化部一紙通知,被禁止瞭14年的國內遊戲機生產與銷售全面解禁。聽到正式的消息後,多邊形的內心無比興奮,他等這一刻等瞭很久,曾經他以為這輩子都等不到瞭。“國內主機市場的春天來瞭!”他覺得自己的機會也來瞭。

多邊形辭掉瞭原本相對穩定的工作,同時也推掉瞭所有朋友向他拋出的橄欖枝,回絕瞭全部待遇優渥的工作邀請,決定自己創業——做一個主機遊戲媒體。“我當時根本沒想過做別的。”多邊形說,“我想為電視遊戲行業做點什麼,最擅長的可能也就是寫寫東西,做一個媒體,我希望能夠通過我的內容去傳達遊戲文化,讓更多人喜歡上電視遊戲。”

創業方向確定後,多邊形開始著手拉投資。頂著《遊戲機實用技術》知名媒體人的光環,以及多年在圈內積攢的人脈,他原本以為這個過程會相對順利。但事實卻給瞭他帶來瞭打擊,找投資的過程並不理想,資方不僅質疑“媒體”的前景,更對“電視遊戲”這種在中國已斷檔14年的遊戲形態表示懷疑。

多邊形已經不記得自己當初被資方拒絕瞭多少次,奔波瞭一年之後,2015年10月,一次偶然的機會下,他通過朋友的介紹認識瞭當時已經創立斧子科技的王峰。

“王峰邀請我成為斧子科技合夥人時,我起初有過猶豫。”

最開始,多邊形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想說服王峰投資自己的主機遊戲媒體。一個月之內,他們北京、深圳來回飛,總共見瞭四次面:前兩次,多邊形還在拉投資;後兩次,就變成瞭王峰邀請多邊形成為斧子科技合夥人,負責公司的社區和內容工作。

“他很大膽。”多邊形說,“做遊戲主機硬件風險極大,資金投入和技術難度都不是一般的量級,但王峰敢於來做這件事。”

起初,多邊形對加入斧子有些猶豫,在中國做電視遊戲硬件將面臨的巨大挑戰隻是一方面,他擔憂更多的是這件事與自己媒體理想的沖突:“媒體是獨立、第三方,不受任何的利益關系影響的。但是如果說在一個主機廠商下面做內容,公正性可能就不存在瞭。”

不過,一年來尋求投資屢屢受挫,也讓多邊形不得不面對現實:自己做媒體這事太難,就這麼硬著頭皮堅持或許結果也不會太好。而王峰的建議——“先共同將這個產業做大,讓更多的玩傢認識並喜歡上主機,隻有市場真正起來瞭,媒體才能更好地存活”,用多邊形的話來說:“這一點與我個人的理想有相當高的重合度。”

最終,多邊形被王峰說服瞭。2015年12月,他正式加入斧子成為合夥人。

彼時,微博上的玩傢們還紛紛留言對他表示瞭祝福:“多老爺加油!”“支持多哥!”“我也要跟多哥一起加入斧子,還招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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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把發佈會開成E3那樣,但現在我們還無法忽略資方。”

關於“為什麼要用安卓系統”、“為什麼手柄這麼像山寨Xbox”等問題,多邊形都能條理清晰、幾乎沒有卡頓地作出回應,就像已經解釋過無數遍一樣——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在多邊形看來,以斧子科技、甚至是整個中國主機行業目前的技術水平,沒辦法開發出一套媲美PS或Xbox的原創系統和操作設備,也不可能說服大廠為一個還沒有正式發售的中國主機做適配。

“現階段,我們寧願用安卓系統去降低主機開發的門檻,用一個類似Xbox手柄的方案去降低用戶適應操作和第三方廠商移植的門檻,而換來的犧牲就是被人罵說我們抄襲、山寨,這對我們來說也是非常難受的一件事情。”多邊形說。

“戰斧F1”的發佈會結束後,玩傢們詬病的不止是產品,針對發佈會本身的抨擊也不斷,“冗長”、“作秀”、“開給資方看的”,還將矛頭直指為其站臺的多邊形:“好歹也是去過十幾次E3的人,怎麼會不知道一個好的產品發佈會長什麼樣?”

多邊形當然更熟悉、也更擅長像E3那樣純粹的產品發佈會,但在他看來,目前“戰斧F1”還不能采用那一套。

“如果這是一個成熟的市場,開一個像E3那樣的發佈會當然沒問題;我們現在還處在燒錢的階段,確實需要資方對我們正在做的事情有足夠多的關註。所以我們做瞭一些平衡,前半部分是我來說產品,後半部分王峰來說一些資方感興趣的內容。”多邊形說。

顯然,以目前中國主機市場的貧瘠環境,迫使“硬核玩傢”出身的多邊形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協——盡管他本人不太願意用這個詞。“如果我跟斧子沒有任何關系,我也會對它有很多意見吧。但正是因為我參與其中,知道很多為難之處,所以也能多一分無奈和理解。”

“雖然‘戰斧F1’的目標不是硬核玩傢,但我們不會繞開他們。”

在“戰斧F1”的發佈會舉辦之前,斧子進行瞭大規模的鋪墊宣傳,並頻頻打出“情懷牌”,吸引瞭許多玩傢、尤其是硬核玩傢的關註。而產品發佈之後,硬核玩傢們對產品頗感失望,斧子卻宣稱自己定位的目標為中端市場——這一系列做法,也引發瞭硬核玩傢們更強烈的反感:目標不是我們,為什麼前期要吊我們的胃口?

“因為我們需要獲得更高的關註度。”多邊形解釋道,“硬核玩傢認為我們綁架情懷、吹牛逼,我可以理解,雖然目標受眾不是他們,但我們不會繞開他們,也繞不開,因為他們是對這個行業信息最敏感的一群人。”

盡管如此,戰斧F1”所定位的“中端用戶”到底在哪?——這一點質疑,多邊形自己、包括斧子科技也還沒有找到答案。

“坦白來說,我們也不確定真的有‘中端’這樣的一批用戶存在。”說到這裡,多邊形的語速慢瞭一些,“我們也看到自己的朋友、親戚、同事這樣之間有這麼一群人,他想要玩一些比手遊更重度的遊戲,又不願意花3000塊錢買一臺專門隻玩遊戲的設備。中國的人口紅利夠大,我們覺得在這個細分市場裡面,一定有這麼一批玩傢。至少,我們想試一試。”

試一試——由於沒有可參照的先例,這是斧子現階段做很多決定的出發點。他們不確定中端用戶在哪裡、有多少,也不確定該如何把“戰斧F1”介紹推廣給他們,甚至對於做國產主機硬件這件事,也不確定這是不是一條正確的路。

對於多邊形,甚至斧子來說,目前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件事必須有人來做”。

“職業生涯中最快樂的時光,那當然還是在雜志社的時候。”

多邊形加入電視遊戲行業並非偶然,小時候,從他第一次在朋友傢看到雅達利、握住那個搖桿按鍵的手柄開始,不知不覺,他就把自己的技能點都加在瞭“成為一名電視遊戲編輯”所需要的方向上:外語,文筆。

多邊形上學時成績並不突出,初中時學校分快慢班,他始終沒有進過快班。剛上初一的第一次英語考試,全班隻有幾個人不及格,他就是其中之一。但從這之後,他的英文學習突飛猛進。“我現在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後來好像突然對英語開竅瞭,學得特別順。”初三的時候,湖北省舉辦瞭奧林匹克英語競賽,多邊形代表學校參加比賽,他是唯一一個來自慢班的學生,結果所有人中隻有他拿瞭獎。高中時,多邊形上的是一所實用外語學校,要讀四年,他在四年裡不僅學完瞭高中的英語課程,還把大學頭兩年的英語全部自學啃完,還順便自學瞭一些日語。

“為瞭玩那些看不懂劇情的英文日文遊戲是主要動力之一。”多邊形回憶到,在此之前,為瞭玩英文的《寂靜嶺》,解開遊戲中的英文謎題,他經常做的事情就是拿一個本子,把謎題抄下來,帶回傢去查字典,查明白瞭之後再回來繼續打。

再後來,高中畢業,多邊形沒有直接去讀大學,他在武漢一傢叫快餐店裡端過盤子,在路邊給一傢房地產公司發過傳單,去農行科技部做過場地工程師,還創過業:和朋友一起開瞭個幫人裝電腦的公司,但一年之後就關門大吉。在那個時期,多邊形開始試著在網上為自己喜愛的主機遊戲寫攻略、評測、小說——他發現自己也還挺喜歡寫東西這件事。

慢慢地,他寫的東西獲得瞭一些關註,順理成章,一位名叫“東方蜘蛛”的《遊戲機實用技術》撰稿人註意到瞭他,把他推薦到瞭雜志去;正好,雜志需要一個擅長英語的編輯。從面試到他踏上行程,隻用瞭四天時間——2003年10月,多邊形就這樣背上行李,揣著僅有的向父母借的1000塊錢,一個人離開傢鄉武漢去瞭深圳。

再後來,他就憑借著出色的英語和文筆,成為瞭“中國第一個去美國報道E3的電視遊戲媒體人”,一去就是很多年,每年都不缺席。

“職業生涯中最快樂的時光,當然還是在雜志社的時候。”多邊形脫口而出。對他來說,人生中最榮耀的時刻,是2007年時采訪美國微軟Xbox三位高層。“那場采訪本來是個群訪,但我撿瞭個便宜,因為其他記者都不是遊戲媒體的,所以隻有我在問,最後就變成像是我的個人專訪一樣。”多邊形笑著回憶到,“即使現在來看,在整個中國主機遊戲媒體裡,這也算是走到最高峰的一個位置吧。”

“所有玩傢的憤怒,我都理解;但我也希望大傢能對我們多一些理解。”

在采訪多邊形的兩個小時裡,我們向他列舉瞭一系列網絡上玩傢對他的攻擊和質疑。無論罵得多麼難聽,多邊形的反應都很平靜,隻是笑笑,反復地說“我能夠理解,畢竟我也是硬核玩傢”。

撇開遊戲媒體人、或者斧子科技合夥人的身份,僅作為一名主機遊戲玩傢,多邊形也能切實體會到,禁令實施的這些年玩傢們的憋屈,也正是因為在這樣特殊的環境下成長,中國的主機玩傢普遍把這項愛好看作是一件十分神聖的事,也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其他地方的硬核玩傢都更忠於自己的陣營:瞧不上一般的網遊和手遊,索飯、軟飯還相互對立。

“雖然這不太健康,但很正常,我都能理解。”多邊形微笑說。從2003年入行到現在,多邊形前十年都是一名媒體人,他用十年的媒體生涯,試圖做點什麼去改善這個貧瘠的市場,卻發現,即便他已經做到“圈內人盡皆知”的影響力,離他所期望的依舊有太大的距離。

成為斧子合夥人,是多邊形選擇的一條新路——盡管他還不確定這條路是否正確,但他想試一試。

“當然,我希望大傢能夠對我們多一些寬容度,多一些理解,多給我們一些時間。”多邊形緩緩地說道,“既然我們選擇瞭做這件事情,委屈就是必須要承擔的一部分,有可能,我隻是說有可能,將來做成瞭,我相信到時候大傢也會理解斧子現在走過的路,報以鼓掌和鮮花,這些東西都不會是白來的。”

截至發稿前,“戰斧F1”在天貓斧子旗艦店的總銷量為122件,京東旗艦店上暢玩版+菁英版總評論數為44條。一位業內人士笑稱:“斧子還是很實在的,銷量低就是低,我們認,我們不刷。”

但多邊形對此強調說:“京東和天貓並不是我們的主力渠道,你看京東甚至連自營店都不是,我們主要線上銷售渠道還是我們自己的官方商城,另外樂視作為重要合作夥伴,他們的線上商城也將在後面發揮巨大的作用。”

除瞭遊戲之外,多邊形還有一項愛好是看球。6月27日,梅西宣佈退出阿根廷國傢隊,28日凌晨,多邊形發瞭一則微博:有時候已經很努力,但能改變的太有限……配圖是梅西。

“是在說自己嗎?”有玩傢留言問,多邊形沒有回應

from:騰訊遊戲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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